去他*的世界,做新一代“垮掉”
“咱们离开这”。
阿丽莎这次穿了一身白色婚纱,站在詹姆斯车前,等着他带她从婚礼逃走,似乎仍是那片森林,车子开走,连带起的尘土都跟着bgm跳起了舞。
时隔两年,[去他*的世界]终于出第二季,17岁的少男少女一起经历了第一季的出走,经历了命案,经历了一起逃亡,到最后回归,两年过去变了很多,又好像什么都没变。
©️[去他*的世界]
依旧是那一副“我们去哪儿,”“随便,只是想离开”的无知无畏和天真烂漫。
第二季一开场的独白说:很多时候,当生命中重要的时刻到来时,你往往不会去刻意记住它们,只有回忆起来你才知道它们很重要。
就像第一季里的所有记忆和那些重要时刻。
一个是曾自认为精神变态实则温柔善良的小甜豆,接触女孩的初衷是想要杀了她;另一个是喜欢怼天怼地的叛逆少女,厌恶学校也讨厌家,遇上男孩让她有了勇气离开。
©️[去他*的世界]
“认真的,我们离开这个狗屎小镇,你讨厌它,我讨厌它,我们爸妈是傻逼,你有辆车”。出走的理由相当不复杂。
于是,有了两人在路上的奇遇。
虽说奇遇,其实也净是些烂际遇吧。车子开出不远就撞上了树报废掉,在路边搭车结果搭到恋童癖的车,偷溜进一个无人住宅结果遇上主人回来,还是个变态,男孩为保护女孩真的杀了人,本来的离家出走转眼变成了亡命天涯。
©️[去他*的世界]
他们一起变了装,男孩穿上夏季热带风的红绿花衬衣,女孩戴上金发,套上老爸的宽大灰色夹克,又大又不合身,却意外变更酷酷的。
两人也会有不合时宜的争执,会有对世界的困惑,对未知的不安,但又在这趟旅程中,最终找到自我,与世界和解。
就像男孩詹姆斯最后在海边,甘愿自我牺牲来保护女孩的自白“我刚刚满18岁了,我觉得我明白了,人与人之间的意义。”
©️[去他*的世界]
[去他*的世界]其实并不像它的名字那样怼天怼地,相反,这部剧很温柔,萌丧萌丧的。
去他*的世界,并不是真的要*翻这个世界,而是逃离开家与学校的那小小一隅,来到更广阔的漫漫天地间。
他们开车在路上,逃亡在路上,简直是21世纪青春版[雌雄大盗]+[在路上]垮掉的一代。
好莱坞似乎总喜欢把1969年上映的[逍遥骑士]作为首开先河的公路片,其实要我说,并不严格意义上,[雌雄大盗](1967)也算。
邦妮和克莱德,他们是那个年代公路上的幽灵,抢劫、杀人,呼啸而去。
第一次见面,邦妮百无聊赖,遇上正在偷车的克莱德,她问他,你这里有什么好玩的,听青草生长声吗?
他当着她的面单枪匹马抢劫了一家银行,于是,邦妮跟着跳上他的车,一路缠绵,沿路杀抢,跟着心上人开始了天涯闯荡。
©️[雌雄大盗]
[去他*的世界]跟[雌雄大盗]很像的部分,是两个年轻男女对主流世界的叛逃。
[雌雄大盗]一开场,我们看到了邦妮和她印在镜子中的脸,她倒在床上,用力拍打床架,眼神里混合了空虚无聊,又有着些许愤怒和挣扎。
下一秒,她遇到了克莱德。
©️[雌雄大盗]
[去他*的世界]第一集开始,阿丽莎躺在草地上望天,喃喃自语,“我有时候不得不躺下来,因为生活压得我喘不过气,我看着灰色、蓝色或黑色的天空,觉得自己融入其中,然后有那么一秒钟,我会感到自由和快乐。”
生活如同沙漠般的荒原,除了年轻的身体和自己内心深处的困惑,可以说一无所有。
©️[去他*的世界]
她们和他们为什么会出走,在电影和剧集的开场一刻,就已经埋下了伏笔。
这也是很多公路片,尤其青春公路片的最终共性。人内心的荒原可以超越时代而生,[去他*的世界]可以晚[雌雄大盗]半个世纪,但它们仍很相像。
阿丽莎在加油站的便利店被人识破扣下,詹姆斯用衣服包着手指装作手枪的样子,破门闯进,还收获了迷弟一枚。从这一刻开始,无论是否真的有枪,两人就已经获得了和雌雄大盗一样的象征意义。
©️[去他*的世界]
“在一个错乱的世界里疯狂,不是疯狂,这才是清醒。”但这个“错乱的世界”又不太一样。
[雌雄大盗]里的时代背景是上世纪30年代,那时,美国经济大崩盘,银行破产,人们失业,两人去抢银行还发生过发现银行早已倒闭的“惨案”。
浪迹天涯,最终在枪林弹雨下死去,变成了一种乱世的生存选择。
[去他*的世界]更像的,其实是[雌雄大盗]电影诞生的那个时代。
鲍勃·迪伦在《Blowing in the wind》里唱“一个男孩要走过多少路才会成为真正的男人。”
杰克·凯鲁亚克在《在路上》写到:“我还年轻,我渴望上路。”
[逍遥骑士]里,两个男人骑着机车,伴随着轻快的西部音乐,踏上天真快乐的旅途,他们一路见证游行狂欢,经过嬉皮士社群,迷醉于酒精和迷幻药,又最终死在路上。
他说:“他们害怕的不是你,而是你所代表的东西,自由。”
©️[逍遥骑士]
二战后的美国,经济发达,物质爆炸性增长,消费主义流行,物质主义、金钱至上的社会逻辑带来的是对个人感受的严重挤压。
和现今多像啊,年轻人们并没有因为物质爆炸、经济发展而过上意料中的很好的生活,他们反而更加怀疑自己:我为什么而活着?
逃离现实的梦总会醒来的吧,最终还是要回归到竞争压迫中来到吧,但还是想逃的啊,即使只是逃走一瞬。
垮掉的一代的“垮掉”(Beat),据说来自于凯鲁亚克一次偶然从一个小混混嘴里听来的。
他们用它来形容一种亢奋而精疲力竭的精神状态,但在凯鲁亚克心中,他直接把它和天主教的真福直观概念联系了起来,真福直观是说圣徒灵魂在天堂对上帝的直接认知。
或者,还有另一种完全相反的解释,Beat有一种鬼鬼祟祟的意味,想象当时一代人其实是一代“小偷”。
《在路上》有一段说:有一次,萨尔在下等影院过了一夜,散场时他觉得自己仿佛被扫进了垃圾桶。
“狄安定会跑遍美国每个角落,沿着西海岸,在每一只垃圾桶里寻找我的下落,他会真的发现,在一大堆废杂什物中的我正萌发出新芽哩。这就是我的生活,狄安的生活,与我有关的或无关的任何一个人的生活。”
在路上,不过是他们“垮掉”的一种形式。
©️[在路上]
而至今,所有的青春公路片,究其文化基因,最重要的那必然是来自上世纪50年代垮掉的一代。
垮掉的一代,严格说其实是一个文学流派,以凯鲁亚克、艾伦·金斯堡、威廉·巴罗斯等人为代表的。
1955年,旧金山六画廊。艾伦·金斯堡在这里朗读了自己的诗作《嚎叫》:我看见这一代最杰出的头脑毁于疯狂......标志着他们作为一个文学流派正式登场。
然后,它也是一场文化运动,虽然只是一个小圈子里的。
©️[嚎叫]
但在不久后的60年代,它便影响和催生了浩浩荡荡的嬉皮士运动,以一种更广泛的方式让“垮掉”精神得到继承和发扬,伴生着性解放运动、公社运动、民权运动等等,影响了整个世界。
而在垮掉派中,不能不提的“垮掉之王”,便是凯鲁亚克和他的《在路上》。
凯鲁亚克说他消磨在路上的时间大概有七年,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辗转往来于旧金山—新墨西哥—纽约—旧金山之间。但他用于写那部小说的时间只有三个礼拜。
©️凯鲁亚克
小说和现实虚实交错着,和“狄安”一起,踏上了横越美国大陆的旅程,尽管觉得他可能会给“我”招来麻烦,“我却听到了新的召唤,看到了新的地平线”。
是一定要出发的,因为在这条路上走下去,“我知道会有女人,会有幻象,会有一切;在这条路上走下去,明珠会交到我手中”。
几个年轻男女一起沿途搭车或开车,一路上寻欢作乐,行为怪诞。走累了就挡道拦车,夜宿村落,不累时便高谈佛学禅宗,从纽约游荡到旧金山,最后又四散分离。
[去他*的世界]里,有一段男孩女孩两个人在陌生人家的客厅,开了瓶酒跳起了舞的情节。
©️[去他*的世界]
让人很容易想到《在路上》的一段,“我”看着狄安他们:他们一起在街上跑,虽然像早先那样东张西望,但变得忧伤和深切多了,接着他们兴高采烈地在街上跳起舞来。
然后,凯鲁亚克写下了这段,给所有疯癫和有趣之人正名的这段:
我一辈子都喜欢跟在我对之感兴趣的人后面,因为让我感兴趣的人只有那些疯疯癫癫的人,他们疯狂地生活,疯狂地谈话,同时希望得到所有的东西,从不渴求或者谈论平庸的东西……他们像罗马焰火筒那样在夜空中燃烧、喷发出灿烂的火焰。 ——《在路上》
看[去他*的世界]的过程,我一直在想这段话。
©️[去他*的世界]
本质上,这不过是两个孤独的小孩,各带着伤,他们一起开车上路,因为要逃避,因为要寻找。又因为一路上各种各样的事彼此深深联结,互相取暖。
历经一路蜿蜒曲折,终于在第二季结尾的爱与宽恕中缓缓降落。去他*的世界吗?不是的,是与世界和解,用“爱”的方式。
参考资料: